前言:此文為金光布袋戲,蟹牛,同人,短篇完結
Warning:第一次寫蟹牛同人,小學生文筆,人物OOC,有銀霜過去式,HE/BE可自行理解,慎入啊Qw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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櫻花在三月盡時漫上枝頭。
雪山銀燕醒來時,發現雪櫻落滿他的臉頰,潮溼而冰涼。窗外半融化的殘雪沾染上灰白的春泥,映著清朗的初陽,寒意夾雜著土腥味拂面而來。
輕輕拂走落在畫像上的櫻花碎,濕漉漉的花瓣卻沿著描繪的筆跡化開了墨水,他的手指停在那模糊的輪廓上。
相同的畫像在狹小的房間角落裡堆砌起一疊又一疊,或被屋頂漏雨融化,或被陰溝生物噬咬,或被塵封在歲月裡老去,世間萬物豈有永恆,就如春櫻洗滌戰火,大地遺忘狼煙,再多的畫像,拼湊不全支離破碎的回憶。
七日,豈能敵得過七年。
窗台上一封陳舊的黃紙信映入眼簾,他曾多次提筆,又珍而重之地放下。去年重陽時收到遠方的這封信,信差風風火火地在滿山遍野的菊花叢裡找到他時,他正灰頭土臉地為下一棵菊花苗鬆土。萬棵菊花,寄萬壽之願,當世事無奈時,望天命有所見憐。
半載已過,信空白如舊,而人已歸來。
江邊的櫻花絢爛連綿,他看著東來的小船緩緩駛入鋪滿櫻花辦的江水上,船上白衣紅唇的身影一如昔日,而他已鬢染風霜。
“銀燕。”雨音霜的笑容在粉櫻的襯托下顯得額外柔美,以前的他竟從未察覺。
雪山銀燕不是感情細膩的人,他會被堅強的人所吸引,卻像霧裡看花般,未待濃霧散去,歲月已走遠。當年霜的離開,他沒有挽留,就像殘花碎落一地,心覺可惜亦覺坦然。
三月初的時候,劍無極來山上找過他。原以為是江湖有事要奔走,卻見劍無極拿著一壺風月無邊,在屋前的櫻花樹下舖上一席吃食,兩人背靠著樹,聊了一個下午。
臨走的時候,劍無極看著角落裡堆疊到屋頂的一張張畫像,沉默了半晌,然後走過來拍拍他肩膀。
“笨牛啊,霜要回來了,搬回去正氣山莊吧。”其實還有千言萬語,無法說出口。缺月映在平靜的清酒上,慘白而清冷,銀燕坐在朦朧的霧氣之中,滿身初春料峭的春寒,酒是烈的也是冷的,寒意透骨。
屋外滿山遍野的菊花,染上黑夜的顏色,像一夜之間枯萎殆盡,一片悽涼。執著到最後,是寄希望於絕望之上,直到心如荒野。
忽然雪山銀燕幽幽地說了一句,“如果輪回轉世...”
之後他們一夜無言。
霜抵達的前一天晚上,雪山銀燕其實去了一趟九脈峰。從第九界歸來之時,曾上過去一次,九脈峰山勢險峻,石壁嶙峋,山路百轉千回,在數不清的黑夜白晝裡,他走遍了山峰的每一個角落,在身上留下了無數的血痕,只是想找到那個人留在人世最後一點紀念,然後埋在離那人家鄉最近的深淵。
不想那人早已消散天地。
之後數年,雪山銀燕都不曾踏足九脈峰,當年漫天飛濺的鮮血太刺眼,時至今日,嶙峋山峰依然滿目猩紅,耳際的風聲回響著一聲聲淒厲的撕裂血肉的聲音,山石一排排向他倒來。
那一天晚上,他靠在伏義深淵的深坑裡,看著黑夜裡靜謐的大雪,落滿山的最深處。
用盡了餘生所有的力氣,訴說著遲到了7年的告別。
“銀燕,你發梢上有櫻花碎。”回過神來時,霜的手伸過來,輕輕拂去他頭髮上的花瓣,“你也有白頭髮了啊。”
他轉過頭,看著並肩而行走在一片櫻花林下的霜,暖陽斜斜地落在她白皙的臉上,微翹的嘴角帶著笑意。
她一如當年般美好,堅強地沿著時光的軌跡向前,而他,早已生鏽在那一夜,靈魂在作出承諾那一刻,停滯在生死的天平上。
他們一路並肩而行,之間相隔著適當的距離,很近,像久別重逢的愛侶,很遠,隔著歲月的鴻溝,一直走了很遠。
“銀燕,你要好好的。”
他聽到背著櫻花樹站著的霜說。
他抬頭,漫天櫻花辦隨風飄落,像繁星一樣落在他眼裡。他想起隔絕在第九界的那些年,他常常躺在輪回不竭的長河上,任憑滿天星辰落滿他的雙眼,就像他所看到的那個人眼裡的一樣。
從日出東昇,到日落西山,到黑夜延伸至天際的盡頭,在荒蕪的天地,時間的流逝額外清晰。後來,他執起樹枝,在河灘上用僅存的左手一筆筆描繪那個人的容貌,當他為沙上不成形的線條感到深深的難過時,他才意識到,他對那個人,不只有恩義,還有情。像黎明前的濃霧終將散去,看到的卻是立在花叢中的墳墓。
漸漸地,他感知到,這世界還有另一個人,與他之間隔著透明的牆,僅在黃昏與黑夜交接的瞬間可以交談片刻。
再後來,這另一個自己,也消散在第九界的天空中。消失之前,孤燕隔著將要一起消失的牆,告訴他,那個人尚有一絲魂識留在他體內,倘若一天,他成婚生子,那人會順著血脈的延續轉世。
但雪山銀燕將會消亡。
徘徊在九脈峰的那些夜裡,他無數次想,給那個人一個未來,即使這個未來裡沒有他。
卻在一次次收到霜的書信時猶豫。
他終究,不能背叛愛他的人,不能犧牲一個姑娘的人生。
他和霜,沿著來時的路,並肩走回碼頭。
小船邊,一位白髮女僧人站在一片櫻落裡,那是霜的同行人。
白比丘看著並肩而走來的人,目光閃過一絲訝異。
雪山銀燕身後的一個紅色身影,微笑着,食指放在嘴唇邊。
河櫻仿佛在那一瞬,落盡在三月的日光裡。